山形依旧枕寒流

劉伶醉

都市生活

男生名叫李思平,父亲是个大公司的老板,母亲……严格来说是继母……是市国税系统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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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前情

山形依旧枕寒流 by 劉伶醉

2021-7-24 15:45

  迟燕妮大年初一的时候就返回了京城。
  除了没有到省城的客车比较麻烦之外,进京的火车倒是仍旧在运行,没有遇到太多的困阻。
  之所以走的这么匆忙,是因为她和家人都很担心,她在家里呆的太久了,会有危险。
  迟燕妮在车站取了李思平给自己配的车,直接开车到了店里。
  自从电脑店搬到了单独的门市,她就不再和别人合租了,而是在办公室里弄了张沙发床,白天上班,晚上就在上面对付一宿。
  她身无长物,除了几件新买的上班用的衣服和换洗的内衣,就没什么额外的东西了。
  就像当初来京城,她只有一个不大的提包一样,她既没有精力也没有想法,让自己过得精致起来,所以任何不影响生存的东西,都不必要添置。
  她吃住都在店里,买了一个电锅,早上煮点面条,中午和同事们一起吃盒饭,晚上基本不怎么吃饭。
  该花的钱她并不迟疑,比如买那些用来撑门面、价格都让她有些心疼的衣服,买那些让自己显得更加有气质、却并不昂贵的化妆品和首饰;但不该花的钱,绝不多花一分,比如租个房子住,比如吃些水果让自己皮肤更好一点。
  躺在这个当初特地隔出来的隐蔽小房间里,迟燕妮想着这次回家的所见所闻和所思所想,既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又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迟燕妮自己在店里待到初三,实在是呆的无聊了,便打开了桌上的电脑,上了自己的QQ.她的QQ上没有什么好友,只有几个同事,还有她的老板李思平。
  迟燕妮一直对李思平很好奇,不知道他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他自己出来做这么大的事情。
  原本在电脑城里面开一个小店,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如今开这么大一家店,雇了这么多雇员,迟燕妮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李思平当时几乎都没什么迟疑,就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这个店面甚至都不能算租下来的,而是买下来的,店铺的主人就是那天见过的唐曼青,李思平的“青姨”。
  原本租赁出去的店面,在支付了一定的违约金后,就收了回来,投入十多万进行了重新装修后,就把这家店开了起来。
  只是李思平还是专门强调了,商铺还是算是租的,电脑店和商铺要分开算,所以该付的租金还是要付的。
  迟燕妮当然没有意见,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
  她如今占着店里一半的股份,去年不到半年,她就分到了将近五万块钱的分红,这还是一部分收益作为投资投到了新店里的情况下分到的。
  所以对今年,她充满了希望,好好干几年,未必就还不上欠下的债。
  “滴滴滴!”QQ消息声响起,迟燕妮有些笨拙的打开QQ,李思平发来了一条消息。
  “咦,迟姐你在啊!”
  “啊,没什么事儿,上来看看。”迟燕妮打字很费劲,几乎就是用食指一个一个字母敲出来的。
  她学打字学的是五笔,到现在还没法流畅打字,一方面是不再年轻,学东西不那么快了,另一方面也是每天工作太忙,投入练习的时间不够。
  “好不容易回家过个年,陪陪家人吧!”李思平的字打得很快,“替我向家人问好啊!”
  “呵呵,我都回来了,现在在店里呢!”迟燕妮吭哧瘪肚打了几个字,累得一身汗。
  “这就回来啦?”
  “那就来家里吃饭吧,你自己还得做饭!”没等迟燕妮打完字,李思平发出了邀请。
  “不用,我自己做就行。”
  迟燕妮费劲的打完字刚发出去,办公室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正是李思平的手机号码。
  迟燕妮接起电话,笑着说道:“怎么还打电话过来了呢!”
  “迟姐,你一个人怪没意思的,来家里一起吃饭吧!”李思平是真诚的邀请。
  “不用了,谢谢你和家里长辈的邀请,我在店里拢拢东西,收拾一下,初七就正式上班了。”
  “那好吧,这两天我去趟店里,有些事情和您商量一下。”
  “行!到时候见!”
  迟燕妮放下电话,在办公椅上坐下来,看着窗外,愣怔出神。
  天阴沉沉的,看起来似乎要下雪。
  仔细的把店里收拾了一遍,又出门逛了一天,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李思平就敲响了门。
  迟燕妮赶紧下楼开了门,看着顶着风雪走进来的少年,笑着说道:“怎么挑这么个天儿过来?”
  “青姨出门办事,正好顺路,我就过来看看。”李思平抖落身上的雪花,脱下羽绒服,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来了正好,今年店里的生意,我有些新的想法……”
  李思平摆摆手,拦住了她的话头,说道:“我也正是要说这个事儿,今年店里的经营,你挑个信得过的,把业务交待给她,你好抽身出来。”
  “这……”迟燕妮一头雾水,“仓促之间,交给谁啊……”
  “去年您不已经任命了一个负责销售的店长和负责技术的队长吗?”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迟燕妮借鉴汽车销售的模式,将店内工作人员分为两个部分,也就是技术和销售,分开计算提成和绩效,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那就是学个皮毛,而且那俩孩子岁数不大,怕是担不起来这个担子。”迟燕妮有些担忧,是不是李思平觉得店里收益太大,想要收回自己的那份股份了,她心中黯然,暗自想着果然世上没有这么好的好事儿。
  她勉强笑了笑,违心说道:“姐在店里占了一半收益,是真的有点多了,没事儿,你就给姐发工资就行,姐肯定不能给你撂挑子……”
  “啊?”李思平这才发现迟燕妮误会了,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迟姐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从这个小店的经营里解脱出来,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什么意思,我不太懂……”迟燕妮被他弄得一惊一乍的,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简单的说,就是今年我能回笼一笔资金,打算用这笔资金做一下投资,但我一来没有时间和精力,二来我也太年轻,不太有说服力,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得靠迟姐你。”
  “这……”迟燕妮有些迟疑,试探着问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说!”
  “你所谓的这笔回笼的资金,大概多大?你家里知道吗?或者说,同意你做主吗?”
  李思平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资金的具体数目我说不准,大概预计在三亿左右吧!”
  “三……”迟燕妮一下子懵了,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三多少?”
  “三亿。”李思平很满意她的反应。
  “不是,你等会儿!”迟燕妮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消化刚听见的消息,“你说三亿?不是三十万,三百万,也不是三……千万,是三亿?”
  “我这辈子接触过最多的钱,就是一百多万,你这上来就三亿……”没等李思平来得及说什么,迟燕妮又开始满地转圈,“三亿……你知道一百七十七万堆起来得多高啊?比我都高,还得分成好几摞!这还是一百多万,三亿……那得堆多高啊!”
  转了半天,迟燕妮总算冷静下来,说道:“小弟,你是跟姐开玩笑的对吧?
  一定是,你是跟姐闹着玩的,是不是?过年了,你是跟我开个玩笑乐呵一下对不对?”
  “不开玩笑啊,严格来说应该是三亿左右,不到三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思平一脸贼笑,看着极为欠揍。
  “咱别闹,姐不喜欢开玩笑,这事儿别拿来开玩笑。”迟燕妮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不是玩笑,我说的都是真话。”李思平很肯定。
  “我的天……”迟燕妮满脸的沮丧和痛苦,“你跟姐说实话,你家是贩毒的吧?你爸是大毒贩子,然后让你个小孩子出面,骗姐上当,然后等姐上了贼船了,你们再露出本来面目逼姐帮你家里洗钱?”
  “呃……”
  “就算是洗钱,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该你一个孩子出面啊!真要洗钱,你家大人也得露个面啊!”迟燕妮郁闷至极,“我的天啊,我就想安安稳稳赚点钱还上欠别人的债,怎么就又上了贼船呢!我不想违法犯罪被枪毙啊!”
  “小弟,你说良心话,姐是不是对你不错?你就看在姐对你还算尽心尽意的份儿上,放姐一码,姐现在就辞职,马上就滚蛋,行不行?”
  “去年的分红钱,姐都还给你,你容姐两天,姐过年回家带回去了,没带在身上,我让家里给我汇过来!不用两天,就一天,我马上打电报,明天就能给你!”
  迟燕妮连珠炮一样的说话,都没给李思平插嘴的机会,终于说完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很有一种“你要不答应我就跪死在你面前”的意思。
  李思平有些无语,不过对方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这想象能力确实有些天马行空了,便耐心解释道:“迟姐你放心,我家里既不是贩毒的,我的钱也不是违法的,而且这些事儿我都能做主,更相信你具备的能力!”
  “你说啥我都不信了”,迟燕妮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本来说好的就开个电脑店,一点点做大做强,你上来就几个亿,不带你这样吓唬人的……”
  “你是不是跟姐开玩笑呢?逗姐呢?”迟燕妮都快被弄得神经质了,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开玩笑。
  “迟姐!”李思平伸出双手,握住迟燕妮的胳膊,狠狠捏住晃了晃,说道:“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件事情。”
  等迟燕妮稳定了一下情绪,李思平才继续说道:“经过半年多的相处,我对迟姐有了一些了解,相信你的人品和能力,但因为对一些东西还存在疑虑,所以在进一步合作之前,我需要向您了解一些事情……”
  “在此之前,我简单透露给您一点信息,那就是我大部分资金都投入了股票里面,预计到五月份,能够有一份可观的收益,到时候会有一次比较大的投资机遇,但因为时间跨度较长,涉及的方面也多,而且很可能还要经常到外地去出差……”
  “我暑期以后就要上高三了,根本不会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来张罗这件事儿,所以要有一个我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件事儿。”李思平看着迟燕妮,整理了一下思绪,谨慎的问道:“我对您是信任的,但如果要在这件事情上合作,就需要更大程度的信任。所以如果你愿意参与进来,那就要毫不避讳的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继续当这个店长,当我没说过这件事。”
  “你确定不是违法的事情?”迟燕妮还是有些觉得梦幻。
  “肯定不违法。”李思平说的很肯定。
  “噢……”迟燕妮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只是不再那么激动,只是说道:“让我考虑考虑。”
  “行,那迟姐你先考虑着,我先出去一趟,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李思平起身离开,迟燕妮把他送出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那里发呆。
  从认识至今,李思平带给迟燕妮的感觉都是超出年龄的成熟和神秘的家庭环境,从这家店的变化,她也能感受到李思平背后的财力。
  但三个亿,怎么都太梦幻了一点。
  如果是假的,那么就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自己损失不了什么。
  如果是真的,就要分析这件事儿背后的真相了。一种可能是,李思平确实能够动用这么大一笔钱,也确实看重了自己的能力,打算让自己来帮他运作这件事;另一种可能,李思平背后另有其人,也确实看重了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做一件事情,至于背后的动机,那就不一定了。
  理智告诉迟燕妮不要掺和这件事,因为怎么都带着一丝风险,但迟燕妮怎么都忘不了这次春节回家看到的一切,女儿忧心将来的学费,儿子担心未来的工作,自己的父母天天为自己担惊受怕,自己过家门却不得而入……
  而且真的能如李思平说的,可以不答应吗?
  如果在安安稳稳的电脑店老板和冒险一搏的操控巨额资金之间选的话,迟燕妮毫不犹豫会选第一个,但看起来的二选一,其实留给她的选择,只有一个。
  这家电脑店,自己并没有实实在在的股份,只是工资比较高的打工仔,自己要想抓住眼前这个机会,那么就只能放手一搏。
  迟燕妮笑了笑,她不打算从头再来,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这次再出现什么意外,那么她也没什么再坚持的理由了。
  决定了,就马上做,迟燕妮毫不犹豫的拿起电话,给李思平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同意了他的邀请。
  李思平在电话里说很快就过来。
  等两人再坐在一起,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迟姐,我以前试探着问过你家里的情况,以及你之前的经历,但你一直都没有说,所以我这次,还是希望了解这个问题。”李思平开门见山。
  “嗯,我猜也是这个。”迟燕妮苦笑一声,她心知肚明,对方既然信得过自己的能力,自然也好奇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发传单的地步的,换做是自己,也会把这个问清楚。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迟燕妮从头说起,这件往事,除了知情人,她还没和任何人倾诉过,所以她思考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用平和的语调叙说起当年的事情。
  “我中专毕业以后,分配到县里一家国营被服厂当技术员,后来慢慢做到厂里的副厂长,主要负责营销工作。”迟燕妮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情,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国企改革的时候,我们厂子被迫破产改组,一些技术人员被大国企聘走,剩下的人买断了工龄,成了下岗人员。”
  “当时南方一个有过交道的公司找到了我,打算请我去负责营销工作,想着一起下岗的这些老老少少,我没有去,我留了下来……”
  “我手里掌握着被服厂这些年来的营销渠道,我不能拿这些去谋取自己的私利,所以我选择和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迟燕妮摇头苦笑,往事还是过于沉重了,一想起来,心都在痛。
  “事实上我们做的很好,我们组织了四十七名原单位的同事,集资成立了一家服装厂,大家既是股东,又是工人,原有的那些老客户也认我们的东西,工厂的生产经营很快就有了起色,建厂后半年多不到,我们就能够给所有人正常发工资,并且还有一些分红了。”
  “就在大家以为就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因为我们的财务制度不够健全,也是对一起下岗这些老同事太信任,所以一直都是原来厂里的会计兼任出纳工作。”
  迟燕妮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时我们刚收到新一年的产品定金,账户上还有一些原本用于添置设备、维护保养的资金,就算在现在看来,那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他没经得住诱惑,把钱全部支了出来,然后携款潜逃了。”
  “他就那么跑了,带着四十七户人家的血汗钱,就那么跑了……”迟燕妮的声音无力下去,时至今日,这股懊悔仍旧在吞噬她的内心,那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笔钱,那是这四十七户人家的未来和希望,就那么一下子破碎了。
  迟燕妮一直相信,如果按照当时服装厂的发展速度,做到今天,那该是怎样的景象?
  但那么美好的未来,一下子就破灭了。
  “厂子没了生产资金,没法继续生产,别人定的货交不上,新买的设备也没法上线,旧有的设备也没钱维护,整个工厂一下子就瘫痪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迟燕妮倔强的没让它滴下来,只是轻声说着,像是说别人的故事,“然后厂子就破产了,所有的设备都变卖了,也没还清债务,我把家里的房子、家具啥的都卖了,却还是不够……”
  “工友们聚在一起,差点把那个会计的老婆打死,我跪着求着大伙儿,才算是没出人命……”
  “然后就有人开始指责我,说我”早就该防着点儿那人“,有的甚至说我和那个会计是一伙儿的……”仿佛是复述刚刚经历过的噩梦,迟燕妮犹自带着惊恐,“我是第一次看到,人们的眼神竟然会如此的让人恐惧,那些熟悉的、曾经特别亲切的工友们,竟然能够变得那么狰狞……”
  “我只能跑了出来,我怕我留在家里,会死在人群的怒火里面……”
  迟燕妮无力的说道:“这一年多里,我每次做噩梦,都会梦见那些眼神……
  我很害怕,但我更多的还是愧疚,如果我早点听从别人的建议,早点完善了财务制度,堵上了这个漏洞,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那些工友,很多人现在的日子都过的很穷,仍旧时不时到我家里去打砸一阵——好在也没什么好砸的了……”
  迟燕妮定了定神,从回忆的泥沼中挣扎出来,坚决说道:“所以我接受你的邀请,只要不是违法犯罪,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要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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