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八章 我叫蟬兒,就是那種叫聲很響的蟲子、連環計
無限之開荒者 by 傾世大鵬
2018-8-3 20:02
她的名字叫蟬兒,是司徒王允府中的歌姬,她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從小與王府中的丫鬟仆俾壹起,住在王府的別院中,由壹個老婦人帶大。
那壹年,她八歲,因誤入後花園而遇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壹個男人,她的義父,王允。
“妳叫什麽名字?”王允滿面慈色的看著她,聲音溫和無比,令她感覺如清風拂面。
“我叫蟬兒……”她仰著頭,用稚氣未脫的清音道:“就是那種叫聲很響的蟲子。”
“呵呵。”王允笑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身靈如貂,音清似蟬……”
他看著她,喃喃自語,掌中因常年練劍而磨起的老繭從她嬌嫩的皮膚上滑過,有壹點點疼痛,但是有讓她喜歡的溫度,“從今以後,妳就叫貂蟬。”
從那以後,她叫貂蟬,成了他的義女。
貂蟬漸漸長大,出落得亭亭玉立,美絕人寰,壹日她在庭中拜月之時,忽然輕風吹來,壹塊浮雲將那皎潔的明月遮住,恰巧被王允瞧見。
王允為宣揚他的女兒長得如何漂亮,逢人便道,我的女兒和月亮比美,月亮比之不過,便躲到了雲彩後面,從那以後,貂蟬便有了“閉月”之美譽。
王允對貂蟬很好,真個是視如己出,在王府這些年,可以說是她壹生中過得最快樂的日子,可是那份快樂,卻被壹個賊給破壞了,壹個叛賊。
月色如水,繁星漫天。
此時正是初夏季節,貂蟬獨自坐在牡丹亭畔,凝望著遠處那盞昏暗的燈火,那是義父的書房,他還沒有睡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臉上再也看不見笑容,他越來越不快樂,睡眠也越來越少。
很多時候,貂蟬看著義父在夜色中走進書房,帶著冷峻的神色,關上門,不見任何人,包括義母。
貂蟬知道,他是因為壹個叫董卓的叛賊而如此,義父是大漢的肱骨之臣,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不臣之徒掠國竊位,草菅人命,而無力改變,他的心很痛。
可是她也壹樣,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痛。
貂蟬長嘆壹聲,看著白蓮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蟬兒。”壹聲輕喚,貂蟬轉過頭,看見義父站在她身後,夜色朦朧中他挺拔的背脊竟已有些佝僂,貂蟬站起身,向他行禮。
“在想心上人嗎?”王允的聲音沒有壹絲溫度,貂蟬突然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壹種前所未有的威嚴。
她的身軀微微壹顫,突然之間她感覺與義父的距離相隔好遠。
貂蟬跪倒在地,柔聲答道:“義父,蟬兒沒有心上人。”
王允的目光從她臉上劃過,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眼睛,“如若沒有,為何深夜在此長嘆呢?”
“因為妳不快樂。”貂蟬幽幽的道。
王允微微壹怔,定定的看著貂蟬,貂蟬跪在他的腳邊,壹滴淚從臉旁滑落,“義父,很小的時候,我看著身邊的許多婢女,我就在想,我這壹生,也就註定是個仆俾。”
“我從來沒有想過,什麽是幸福,也許能夠服侍大人和夫人,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有壹天,我遇到了您……”
她擡頭看著他,看著他依然很剛毅的輪廓,“現在我經常會想,也許這就是命中註定,突然之間,讓我跌入巨大的幸福之中。”
“您讓我學習歌舞,待我如親生女兒壹般,讓我壹直以為,這只是個美麗的夢境。”
“這些年來,我沒有壹刻不在想,您的大恩,我無以為報,只要在您需要我的時候,就是粉身碎骨,我也不會遲疑。”
“現在我看著您越來越沈默,越來越憔悴,我知道您是在為大漢憂心,可是我不敢問,今日,我看您又把自己關在房裏,深夜不眠,因此,我才會在此長嘆。”
王允沈默了,他輕輕將貂蟬扶起,貂蟬仰頭,看見了他凝視她的目光。
良久,王允發出壹聲輕嘆,溫聲道:“蟬兒,跟我來。”
王允牽起貂蟬的手,向書房走去,她跟隨在他的身後,像小的時候壹樣,踩在他的腳步上。
可是,他的背脊不再挺拔,他的影子甚至已經不能完全遮蔽她的軀體。
貂蟬緊緊握住他的手,像個貪婪的孩子,她看著他的背影,已經預感到了什麽,在心下輕輕對他道:“當我消失在妳眼前,請不要遺忘我……”
進入書房,王允小心地把門關上,突然他噗通壹聲對著貂蟬跪了下去,貂蟬驚呆了,昏暗的燈火中,她看到幾縷白發,在他的雙鬢閃爍著清幽的微光。
“義父,您這是為何?”貂蟬慌亂地想要扶起王允,他卻輕輕推開了她。
貂蟬無法,只得也跪了下來,看到兩行清淚從他已顯蒼老的臉龐滑落,他啜嚅著,欲言又止,他的眼中流淌著深沈的憂郁,像壹顆尖利的針,刺在貂蟬的心上,無盡的疼痛。
“義父,您有什麽話,就請對我說,我說過,只要您需要我,我萬死不辭。”
“蟬兒,現在大漢天下,百姓有倒懸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也只有妳,才能救天下了……”王允把貂蟬的雙手放在他的手心。
“現在賊臣董卓圖謀篡位,他有壹個義子,姓呂名布字奉先,驍勇異常,朝中文武百官,皆拿他們無計可施,我看他們兩人,都是好色之徒,所以我打算用連環計……”
說到這王允突然停了下來,深深地看著貂蟬的臉,仿佛要把她全部看進他的眼裏。
貂蟬的心剎那間抽緊,開始劇烈地顫抖,她死死咬住嘴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沒有壹絲波瀾,“您想要怎麽做?”
“我會先把妳許配給呂布,然後再獻與董卓,妳要做的,就是在他們中間挑撥,離間他們的關系,使他們父子反目,讓呂布殺掉董卓,以絕大惡……”
王允如同壹個虛弱的病人,無力地說完這些話,便跌坐在地,他開始溫柔地撫摸貂蟬的黑發,壹下,壹下……
書房中陷入了無邊的寂靜,貂蟬輕輕把頭放在王允的肩上,傾聽著時間從耳邊劃過的微弱聲響。
貂蟬以為自己會哭,可是她沒有,眼淚在這壹刻被抽離,她的心突然靜了下來,就像她第壹次看到他的時候壹樣。
此刻的貂蟬,只想做壹個孩子,靠在他溫暖的胸膛,聽他的手掌在她發上摩挲的聲音。
“義父,我做……”在天微明的時候,貂蟬平靜的對王允道。
說完,她走出房間,站在壹天的第壹縷陽光下,壹滴淚從眼眶掉落,砸在腳邊,破碎。
……
“小姐,大人和呂將軍早已等候您多時了。”門口的丫鬟眼中帶著艷羨,對貂蟬笑道。
貂蟬對丫鬟微微壹笑,只是如果至尊寶在這,就壹定能看出來,她的微笑與他初遇時的紫霞何其相似?只有嘴角與臉在笑,而她的眼睛,並沒有笑。
走進大廳,立刻便聞到壹股濃郁的酒香,在明亮的燈火中,貂蟬看到壹個男人,他坐在義父身邊,仰天大笑,在她走進去的那壹刻,他也看到了她。
那壹剎那他們都不能言語,貂蟬感覺自己已無法移動,他劍眉入鬢,星眸如劍,唇角有剛毅的弧度,身軀如戰神般雄壯而挺拔。
他們看著彼此,目光交結,他的眼中,閃爍著野獸壹般敏銳而不羈的光芒,如同壹條堅韌的鎖鏈,緊緊纏繞貂蟬的身軀,讓她無處可逃。
“蟬兒,來,見過呂將軍。”王允的臉上,浮現出了貂蟬很久不曾見到的笑容。
貂蟬低下頭,輕輕走到呂布的身前,襝衽壹禮。
“司徒大人,這位是……”
“將軍,這位是小女貂蟬,王某蒙將軍厚愛,有幸與將軍不異於至親,因此叫她出來與將軍相見。”王允看著貂蟬,露出慈愛的微笑,道:“來,為將軍斟壹杯酒。”
貂蟬在呂布的目光中,走到他的身邊,為他斟酒,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那麽近,貂蟬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熾熱的氣息,輕輕在她的肌膚上撫摸。
貂蟬轉過頭去,凝視他英俊的臉,微笑。
突然,呂布壹把握住貂蟬的手,貂蟬微微壹怔,想要擺脫他的掌握,可是他的手如同鐵箍壹般,貂蟬根本動彈不得。
“坐在我身邊。”呂布平靜地道,但他語氣中卻是不容抗拒的堅定。
貂蟬靜靜看了他片刻,呂布的唇角浮現出壹絲桀驁不馴的微笑,貂蟬轉身想要離開,他微微用勁,她就像壹片落葉壹般跌坐在他的身旁。
“哈哈哈哈……”王允發出壹陣大笑,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芒,笑道:“若將軍中意小女,王某便將她許配於妳,不知道將軍意下如何?”
呂布伸出手,把貂蟬摟入懷中,他的體溫透過單薄的絹紗,包裹著她的肌膚,他的胸膛廣闊而堅實,剎那間她的靈魂幾乎被凝固,體內卻升騰起壹股強烈的悸動。
貂蟬仰頭看向呂布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微笑,這是壹張,適合親吻的嘴唇。
呂布知道貂蟬在看他,摟住她的手臂又緊了緊,他端起酒杯,壹飲而盡,眼波中沸騰著不可壹世的光芒,看向王允道:“若司徒當真如此慷慨,呂布往後定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王允深深的看了貂蟬壹眼,笑容不減,道:“那就這麽說定了,王某定會挑壹個吉日,把小女送到將軍府中。”
他們都在看著她,貂蟬輕輕站起身,再次襝衽壹禮,隨即安靜地走出這喧囂的廳堂,把他們的目光留在了身後。
……
貂蟬又站在牡丹亭畔,無邊的白蓮在月光中如壹片升騰的白色霧氣,讓她片刻失神,恍若置身廣寒。
當呂布騎著他火紅的赤兔馬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她正獨自站在他必經的路旁,手拿壹枝白蓮。
呂布勒住馬,用他銳利的目光在她臉龐刻畫下明亮的痕跡,貂蟬走近幾步,將手中的蓮花放到他的眼前。
朦朧中貂蟬看到他在笑,然後他從她手中接過禮物,俯下身,只用腳勾在馬鞍上,在她的唇上輕輕印下壹吻。
“妳的生命,從此屬於我。”
貂蟬仰頭看著他,露出了壹個明媚的微笑,這壹次,她的眼也笑了。